“我們熱戀了。”賣花女繼續講她的故事。
“你知道嗎?我們有同樣的名字,Gabrielle 和 Gabriel,就這麼巧,我們天生就有某種聯繫。朋友們叫我們Papageno 和 Papagena(註1)
我們租了一個小小的屋子,屋前屋後開滿丁香和玫瑰,屋裡的空氣揉和了甜蜜和浪漫。
我們的愛巢就像一個糖果盒。小時候爸爸帶回來糖果,是我最開心的。我總希望糖果盒很大,裡面有許多好吃的糖果。可這次,我希望我的糖果盒越小越好,裡面只有兩顆糖果。我希望世界越小越好,只有我們兩個人。
我哪都不想去,甚至置花店的生意不顧。我們整天在家裡擁抱,親吻和做愛。我也不喜歡他外出,我要把他藏起來,藏到我的小糖果盒裡
我的愛在夏天開始,如驕陽烈日一樣,俞燃俞旺。
哎,你懂跳交誼舞嗎?你和舞伴一進一退的跳,你向前,他就後退。愛情也是這樣,當你向前,他必然後退……唉……
我愛他,我愛我們的愛情,不能自拔,我幾乎被自己的愛自焚!可他,越來越冷卻……
我們一起看電視的時候,他誇讚哪個女明星長得美,引起我整晚不安,我不停的問他:‘那我呢?我美還是她美?’
他跟鄰居那個半老徐娘寒暄,我希望我眼光的利劍,透過窗戶殺死那吃吃艷笑,紅着臉做少女嬌羞狀的女人。
甚至他的眼光停在桌上那個維納斯複製品的胸部時,我都會妬火中燒。
我不能容忍一個應付的吻,不能容忍公式化的愛撫,我要他更熱烈的回應。
春天的時候,我的愛淪陷了……
我在他的手機裡發現了一個綠眼睛的妖怪,那個女撒旦,穿着露出大腿的短裙,背後還插着兩個醜陋的翅膀,像一隻可厭的蒼蠅。我不敢看,卻又忍不住仔細的一遍遍的研究他們兩人摟在一起,交織着的雙手……
他徹夜未歸的夜晚是多麼黑暗,冰冷,我獨自哭泣。我想像他們在床上的歡愉,痛苦得心都抽搐。
他天亮才回來,我聽着輕輕開門的聲音,在浴室洗浴的聲音,然後躡手躡腳走進臥室。我擦乾眼淚,假裝睡得很平靜。
我的受難日子一直持續着……
偷嗅他的襯衫,偷看他的手機,他的臉書,對他的所有消息,對話,逐字逐句分析判斷,這成了我主要的目標和工作。
我打電話給他的好朋友聊天:‘Hi Richard, 最近還好嗎?跟Gabriel上次聚會怎樣?’
‘和Gabriel?對,哦哦,對,嗯,很好…… 嗯,我還有點事,遲些打回給你啊’
多可疑的對話,我敢肯定Richard 會立刻打電話給Gabriel 編好一個圓滿的謊言。
其他朋友也都一樣。
我買了一瓶名貴香水,拜訪了他的母親,那個對我不太友善的老女士。開門看到我時,那張撲克牌式的長方臉上,所有皺紋裡都刻着‘不歡迎’的字樣。
‘您好嗎?對不起這樣冒然,因為實在太久沒見您,很掛念,經過這裡就忽然想進來看看啦。’
‘我還好,謝謝你!’
‘Gabriel 呢?在嗎?最近他總回來看看您,他真孝順啊。’
‘哼,回來?我都快記不起他的模樣了。他不是跟你一起嗎?怎麼來問這個可憐的,被自己兒子遺忘的母親。’
‘哦…… 哦,既然他不在,我就先告辭,有時間再來拜訪您。’
我終於查到Sarah, 那個入侵者的電話。
‘是Sarah小姐嗎?’
‘我是,請問你是誰?’
‘我是Gabriel的未婚妻’
‘甚麼?你說甚麼?’
‘我是你的未婚夫的未婚妻,你一定可以理解這繁複交錯的詞語的意思吧。’我故意讓語氣非常溫和平靜,顯出我是有教養的人,跟那穿蒼蠅翅膀,露大腿的女人有根本的區別。’
完全想像得出對方的驚訝,而在這時候,我要給多一點時間,讓這只蒼蠅好好動動腦子。
‘好,只是先問安一聲,有機會我們再溝通。’然後果斷掛線。
事情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,春色無邊,精心培育的玫瑰已經春心萌動,爬出花園牆外了。
註1:Papageno 和 Papagena 莫扎特的歌劇《魔笛》中的捕鳥人的名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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