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失機警的高聲說:“Alfonso 教授,謝謝你的指點! ”
徐薇薇吞下一口唾沫,順勢吞下後面更激烈的評論,又慣性的撇了一下嘴。
教授在我仰望的視線中,方方的額頭上面空空如也,摻雜着白絲的深棕長髮從兩鬢經由耳後垂在肩上。棕色西裝不怎麼合體,袖子從端得高高的兩肩鬆跨而下,衣襟缺了一粒釦子並敞開着,露出皺巴巴的灰色襯衫。
“Sage, 你晚上有空嗎?可以到我家來一下嗎?我有點事跟你談。”
“我,我晚上有空,謝謝教授!”
“那晚上見,你記一下地址。”
我把地址輸入在手機裡,教授一改剛才的慢板節奏,健步如飛的走遠。
徐薇薇始終沒掩飾住吃驚嫉妒恨的表情,雖然她努力了。
“你跟我一起去吧,好嗎?” 純粹為了安撫她弱小的心靈。
“啊,未來畫家,請您獨自前往接受寵幸吧。”
“別亂說 …… 你去不去啊?”
“你怕啊,怕甚麼?怕他看上你?哎,真的,他是單身,你不妨考慮一下他啊!我約了朋友,你還是自己去吧。”
徐薇薇在說完前半句話的時候,過早收起了她的笑容。對於室友的惡言相向,我並沒興趣理會,只是很疑惑,阿方索教授今天很異樣,他當眾讚揚了我,這感覺有點怪怪的,而且約見我這個並不十分出色的學生,究竟有甚麼事呢?
傍晚,像霧一樣的細雨,給城市蒙上沉沉的暮色。我拜訪了阿方索教授,在位於南肯辛頓的一座大廈的對講機號碼中找到19 號按下去。
“請進,搭電梯上三樓。”傳來教授的聲音。
走出電梯,前面已經有個門開了。教授的居家形象,樹立在一片充斥着晚餐,煙酒,潮濕,臭襪子混合而成的複雜氣味中。他跟我握了握手,前面帶路走進客廳。
“請坐,要喝甚麼?”
坐在沙發上,接過教授遞來的橙汁。
教授龐大的身軀重重坐下來,引致我旁邊的單人沙發不堪重負的晃了一下。隨即,毫無意外的長篇大論開始了:“藝術是要用心靈感覺,不是只用眼睛來看......”
還要上課啊,我帶着強裝出來的專注神態聆聽,隔不久還必須點點頭,一來表示我的耳朵一點也沒偷懶,二來把越來越濃的瞌睡趕跑。
我百無聊賴的目光忽然聚焦,教授選擇錯誤的黑襯衫肩膀上有一些白色微小不明物在燈光下晃動,足以辨認出那是些頭皮屑,隨着哲理的節奏抖動……
本來自認為耐枯燥,忍瞌睡的道行早已練就,可漸漸地,眼珠還是不受控制的向上翻了,教授的聲音變成一片分不清字句的轟鳴...... 我不停的調整坐姿,不時眨眼又睜大,令自己保持清醒狀態。當眼前的教授變成了兩個影子,措辭合宜的告辭是必要的了。
忽然,教授提高了他的聲線:“你畢業以後有甚麼打算?”
整晚,這句話最醒神!
“哦” 我迅速調整一下坐姿,“想先找找工作,如果找不到就回香港去。”
“如果我能介紹一份工作給你呢?我朋友可能需要畫師。”
“真的嗎?那......當然太好了...... 太謝謝你了!”
教授站起身來,拿了紙和筆,飛快的寫了幾個字,然後遞給我:“這是地址,請找 Gray Morris 先生。”
走在仍然下雨的街上,我心中一直響着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旋律:“登登登等......”旋律湧出我的唇邊,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中嘎然而止。
啊!希望之夜!
You can do it, too! Sign up for free now at https://www.jimdo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