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幾乎一無是處,不忠,膚淺,好笑的孩子氣。儘管這樣,那些和他一起的日子,甚至包括無聊的「果園偷杏」和“抱鴨狂奔”,都實在令人難以忘懷。
孟白嘗試用各種方法來令自己好過一點。甚麼都明白,但就是做不到。
雨點急颼颼的下起來,經過學校,放學的孩子們奔跑吵鬧並齊聲唱着一首兒歌:“大頭,大頭,下雨不愁。人家有傘,我有大頭。” 看似無聊的歌詞,卻貫穿知足常樂的精神。
雖然全人類都生活在同一片天地,但是每人都各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,任憑你的世界有怎樣的狂風,別人的世界太陽照樣升起。
經過共打一把傘的情人身邊,無意間聽到他們用本地方言說着情話。
男子狀甚溫柔的:「你愛我啵?」
女子含羞答答的:「愛呢,那,那你愛我啵?」
他們把「愛」字說成「矮」的音,女子的那個「啵」字,聽起來很嬌嗲。
「愛!」男子的回答值得信賴。
真誠樸實的愛情,真令人羨慕。沒有強加的洋味,模仿外國小說那樣,說些不知所謂的情話,像外國電影那樣,一個個先歪好了頭,再閉起眼睛接吻。人家這姿勢是因為鼻子太高,為避免直接衝撞。我們中國人的鼻子在接吻時是碰不着的。
不知怎麼就來到公共汽車站,孟白木然的上了一輛公共汽車,木然的坐在座位上,不管車將開去哪裡,只是要隨便去個地方,隨便走走。
車停下來,上車的人中,有個熟悉的身影。那個孟白曾經整日站在窗前,期盼出現的身影,這時候卻令她心驚肉跳。她摀住狂跳的心房,假裝看不見他。
虞維德也發現了她,也故作鎮定的走過來。「小姐,你好嗎?」
「在遇到你之前,我一切都好。」孟白拼命讓語氣淡然。
孟白坐着,虞維德站着,他們表面沉默,內心卻急急想着措辭。
孟白忍受不了這樣的僵持,站起身準備下車。
「嗨,孟白!」維德也急忙跟着下車。
「......我還想和你談談......希望你能聽我解釋。」維德看着孟白的眼睛。
孟白不敢直視維德的眼睛,她怕自己心軟。想了想,不知道還可以說甚麼。徑直向前走去,內心的暴風在呼嘯。
不遠處,她轉過身來,已經回复平靜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笑容:「不必了吧,我最近有很多排練。」
她看到那張臉上失落的神情…… 然後果斷的轉身走了。
那失落的神情幾天都讓孟白不安。
正在排練廳排練,孟白心不在焉,引起導演和其他演員的不滿。這時,一個男學員跑進來,小聲叫孟白:「你出來一下,我有話跟你說。」
一出排練廳,男學員就氣急敗壞地說:「虞維德自殺了!喝殺蟲藥水自殺,你快去醫院看看他吧。」
虞維德在十七歲時遇到了二十五歲的慧心,很快墮入愛河。不久慧心發現有了身孕,她試探的問維德:「我們結婚吧,然後生個孩子。」男孩的吞吞吐吐讓慧心不放心,決定用“生米煮成熟飯”這個計策來綁住他。她一直瞞住維德,因為身材苗條,維德也一直不知道。到維德發現,這時已經6個月不能墮胎了。慌亂的男孩下了決定:「墮胎!一定要把孩子打下來,我去買藥!」慧心的心涼了,到姐姐家去把孩子生下來,姐姐收養了這個女嬰。
慧心始終沒留住維德,他逐漸淡出了她的生活。
虞維德有了女朋友的新聞傳到了慧心的耳朵。就在那天,她親眼看到負心郎和一個女孩走在一起,他們的親暱是她不能忍受的,嫉恨幾乎讓她失去理智。
之後的一天,她去找維德,站在他家門外談了一小時,還是沒談妥。
慧心最後的結案陳詞是:「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擇,一條路是我們結婚,第二條是我去告你,讓你坐監獄!」
維德想了想說:「我選第三條路,死!」
愛神美好的容顏瞬間變成陰謀,威脅,勒索的醜態。
維德愚蠢而決絕,毫無道理,毫無常識的選擇了可怕的死亡,而不願接受比死更可怕的愛情。
孟白沒有見維德最後一面,因為…… 因為猶豫,因為害怕,因為許多許多不是理由的理由。
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你會在我的墓上獻花圈嗎?」孟白想起維德之前曾多次提起的。
是的,孟白在心中編織了祭奠的花圈,為維德,也為自己的愛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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