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斐兒定了機票,準備回香港和媽媽度過復活節假期。
忽然接到特洛伊的電話,他邀請艾斐兒去英國南部共度一個週末,他的原話是:“隨着風去賣藝!”
啊!人生何其色彩繽紛!打開心鎖的唯一鑰匙,就是改變自己的心態,走出那無望幽暗的枯井,人生就會有光明。
這個邀請帶着特別的親暱意味,似乎是對拉近彼此距離的暗示,這是個機智的方式,雙方都可進可退。
女孩子天性敏感,從對方的眼神,笑容,下意識的小舉動裡,艾斐兒一直都感覺到特洛伊對自己的好感。她曾經動心過,但是理智阻擋她越過感情的防線,因為女性天性中對漂亮男子帶有戒備和抗拒的心理。
剛好在回香港之前,去度一個週末,艾斐兒爽快的答應了。作為現代女性不需要忸怩作態,當然,經不起誘惑也是女性的天性。
特洛伊還提議,兩人都穿上一樣的服飾。“這算甚麼?情侶裝嗎?”艾斐兒暗想。
隨着風去賣藝!
他們穿着一樣的白色小背心,印染花布的鬆身長褲,腦後扎上馬尾辮。帶上畫具和小提琴,響着喧嘩流行曲聲的小小敞篷車,迎着溫暖的和風向前開去。
“做古典藝術的人似乎對流行藝術不以為然,這樣的流行音樂你喜歡嗎?”特洛伊一邊跟着音樂節奏搖頭晃腦,一邊轉過臉來問艾斐兒。
“還好啊,我蠻喜歡流行音樂,令人簡單和快樂嘛!”鮮明,規律的節奏讓人難以抗拒的跟着律動,艾斐兒也跟着晃動起來。
“我也這麼認為,作為一個藝術家,要學會接受新事物。”
“Charlotte的那個畫展《夜的奧秘》夠創新的,似乎很受歡迎,怎麼想起搞這樣一個畫展?”艾斐兒假裝不經意的高聲問道。
“當然只有Charlotte才會有這樣的怪主意,本來,她跟我說這事時,我覺得有點冒險,可當我看到那些畫,我決定試一試。
她在畫廊裏準備了幾夜,幸好畫展的反映還不錯。藝術難有好壞的界定,人們能否接受你的獨出心裁,才是藝術家成功與否的界定,你看那‘勞民傷財’的葵花籽,就是有人捧場!
我們這次的展覽,符合人們追求新奇的心理,有人還要求多加兩場畫展。可Charlotte這個怪女人,二話不說,拆下所有畫,放進一架出租車裏絕塵而去。”
特洛伊將注視前方的眼光,轉過來看了看艾斐兒。
“那幾夜裏有人幫她嗎?”
“她好像請了臨時工人來幫她,但是,她不許其他人打擾。”
“那天,那個彈鋼琴的黑衣人是Charlotte嗎?她還會彈鋼琴?而且,看身材似乎比她要高一點,會不會是另一個人呢?”艾斐兒說出自己的疑惑。
“唔,是啊,從沒聽她說過會彈鋼琴,不過她也從來甚麼都沒跟我說過。我那天很忙,沒看見她是否帶來甚麼人。”
“還有那個畫中的模特兒,你見過嗎?”
“嗯,”特洛伊皺了一下眉頭作出思索狀,“有點面熟,但是應該沒見過。”
“你怎麼認識
Charlotte的?”
“嗯......
怎麼認識她呀......
”特洛伊沉吟了一下回憶說:“那時,櫻桃溪畫廊開張了一段時間,幾乎無人問津,每個月很快就到了交租的時間,可一幅畫都賣不出去。我一籌莫展,天天忍受着憂慮和苦惱,忍受這些的還有那些寄希望在這間畫廊的畫家們。
那天傍晚,夕陽籠罩下的小鎮更顯得落寞。我做着每天唯一可做的事,無聊的看着更無聊的街景,這街景在我眼裏已經單調得到了近乎可厭的地步。
不知甚麼時候,有一位女子嵌入這風景中來,一下子光線柔和,線條朦朧,色彩協調起來,這街景頓時變得美極了!
我急忙拿出炭筆,在一張紙上畫速寫,她就一直站在那裏,似乎故意給我畫,但是我知道外面很光亮,櫥窗玻璃除了能反射她自己的身影外,她應該看不到櫥窗玻璃後面的我。
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,她慢慢穿過馬路,推門進來,我急忙收起草圖。
“對不起,先生......”她站在櫃檯前。她說話的聲音很小,英文表達能力也不太好,我聽了一會兒才明白,原來她是一位自由職業的畫家,想帶些作品來給我看看。
我跟她說:凡是掛在這裏的畫,每個月我要收畫家們每幅畫10英鎊,如果能賣掉,我再抽百分之三十,因為我也要交租,她答應了。
第二天她拿來一些畫,都是些顏色鮮豔,仿照藍碧嘉風格的裝飾畫。看起來還不錯,我們就合作了。她就是Charlotte。”
“很詩意的初遇。”
“你好像對她很有興趣,我和你一起的時候,你總是談到她。”特洛伊佯裝不滿的語氣。
“人們都想知道密封的盒子裏究竟有甚麼,尤其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。”
“也許這個精美的盒子一旦被打開後,裏面甚麼也沒有。”
艾斐兒說“很多電影裏都看到這樣的橋段:高高的櫃子上,一個可望不可即的神秘盒子在那兒。終於有一天,盒子被鄭重的打開,裏面的珍貴紀念品,一件件拿出來,隨之揭開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。”
“是的,我小時候也受這些電影橋段的影響。一次,等媽媽外出時,我冒着摔斷腿的危險爬上櫃頂,然後屏住呼吸,打開那個窺視已久的盒子。
盒子裏的秘密卻只是媽媽新買的一雙鞋!然後我失望得腳一軟,從上面摔下來,屁股疼了好幾天。”
特洛伊小時候的倒霉事,引起一陣大笑。
“那麼,”特洛伊頓了頓:“我現在倒是想打開這一個盒子,看看裏面到底是甚麼。”他看看艾斐兒,然後單了一下眼睛。
“說得好晦澀!”艾斐兒望着前方。
也許艾斐兒該忘記那個藏在破敗角落裡,封塵緊閉的盒子了。
特洛伊跟着音樂唱起歌來,這是一首著名的英國老歌。艾斐兒也隨着音樂哼着。
他們先到了英國南部的海濱城市布萊頓,藍和白,水和天,交融的世界。
先去找在網上訂好的
B & B,那種稱為“床和早餐”的小旅館。
很多住在風景區的英國人,將自己居所的一部份房子開放給遊客。一到夏天這些小旅館雨後春筍般的,在各種媒體上登廣告。它們因業主濃厚的個人風格而各具特色,再加上比酒店更有居家的溫馨,重要的還有價錢較為便宜,所以很受遊客們的歡迎。
這裏不愧是度假勝地,充滿遠離塵囂的閒適慵懶的空氣。遊客們都穿着較平時鮮豔和寬鬆的服飾,腳步也放緩了很多。
“噢,是這裏了。”特洛伊把車停好,他們走到一座3層花園洋房前按門鐘。
一位發福紅臉的中年男子開門,響亮的莎士比亞戲劇腔:“你們一定是Troy
和
Ivy了,尊貴的客人令寒舍蓬蓽生輝。”又是一個戲劇性的躬身,接過艾斐兒手中拉着的小箱子。
小走廊的一邊是客廳,另一邊是飯廳和廚房。
嬌小的女主人從樓梯欄杆探出身來:“為你們預留了兩個房間,上來看看你們喜歡不喜歡?”
上到二樓,女主人推開一間房門,房間裏的深淺粉紅一下子溢出來。粉紅瀰漫中,掛着夢幻般的白色紗帳的床。進到浴室,連浴液,洗髮液,包括一套折疊整齊的大小毛巾都是粉紅的套裝。
再看另一間,則是一片粉藍色世界。陳設大同小異,粉藍色寬豎條的牆紙,同色豎條窗簾簡直是絕配。桌上擺着藍衣的宮廷人物塑像,牆上掛着惠斯勒的油畫“白色交響曲二號,白衣少女”。浴室也是粉藍浴品套裝,浴缸裏還有一個精美的繪着藍色宮廷人物的陶瓷塞子。
如此獨具匠心的佈置和配襯,讓學藝術的特洛伊和艾斐兒都讚歎不已。旅館主人受落的微笑着聽他們對房間裝潢的讚賞。
兩人毫不猶豫的在粉紅和粉藍之間做了決定,粉紅是艾斐兒的,粉藍是特洛伊的。
安排好住處,他們先去了布萊頓碼頭。這個昔日供船隻停泊,啟航,裝卸貨物的碼頭,於二戰期間被炸毀後,如今已經成了娛樂中心。
長長的拱廊向海中心伸展開去,兩邊是各種小店。走過拱廊,巨大的機動遊戲在翻滾轉動着。這裏是對膽量的終極挑戰,只要你能承受心臟的負荷。
“走!我們先去坐摩天輪,再坐海盜船!”他們像兩個孩子一樣興奮不已,手拉手向那裡跑去。
從海盜船上下來,海風吹動艾斐兒的裙裾,緋紅的臉兒神采飛揚。
特洛伊卻臉色蒼白,對着垃圾桶嘔吐起來,好一會兒,他才直起身來說“對不起!”。
艾斐兒故作輕蔑的看着他,忽然大笑起來,兩個人一下子笑得彎了腰。
下午的時候,他們租了個拐角空地。特洛伊蹲在地上,用粉彩在地上畫畫。女戰神貝羅娜的雄姿慢慢在地面上顯現出來,一身古羅馬戎裝,棕色長髮圍着玫瑰般的臉龐,眼睛像太陽下的海水閃着光輝。像極了艾斐兒,當然,特洛伊是以艾斐兒為模特兒而畫的。
艾斐兒站在旁邊拉着巴赫的無伴奏曲。
遊客們慢慢圍過來看,有人拿起相機拍照。
看着做最後潤色的特洛伊,艾斐兒心裏忽然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傍晚,特洛伊數了數小筐裏的錢,“哈,有四十幾鎊呢!好了,我們去吃晚餐吧。”
他們收拾好東西,站起身來。海邊升起玫瑰色晚霞,他們面對面四目相投,特洛伊伸出臂膀,輕擁艾斐兒入懷。恍神凝望她的眼睛,捧起她的臉,輕輕地親吻她的額頭,眼睛,嘴唇,深情的長吻,像一個世紀那麼長。
晚上,當艾斐兒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,心裏麻酥酥的翻騰。她毫無睏意,不斷回味那個吻,她仔細聆聽對面房間的響動。
但是,儘管這只鍋子裏激情和衝動達到頂點,對面的房間卻是如此安靜。騷動的心跳聲響徹在安靜的夜,焦渴期待那輕輕的敲門聲......
那邊的房間仍然這樣安靜。
她回憶起那次借宿曾睡在過他的床上,回憶中那絲若有若無的男性體味,此時在房間裏迴盪。她拉下白色紗帳,猶如躺在伊甸園的葡萄藤架下,顆顆飽脹着甜蜜汁液的葡萄,鮮豔欲滴。寸寸象牙般的細膩,在手掌摩挲中充滿純白的渴望。手指探入藏着靈敏觸覺的皺褶,宛如成熟裂開的石榴,瀰漫着癲狂的粉紅。
半夜了,艾斐兒輕輕走出自己的房間,想下樓拿杯冷水喝。經過特洛伊的房間,咦?他在打電話!艾斐兒將耳朵貼在門上聽。
“我也愛你!”對着電話的親吻聲,在安靜的夜裏顯得特別刺耳。這麼晚了,會是誰呢?艾斐兒躡手躡腳的下樓去。
慢慢喝到胃裏的冷水,澆熄了心的溫度,誰敢玩這危險的遊戲!誰能承受住對心理的終極挑戰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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