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如「愛麗絲夢遊仙境」,年輕的艾斐兒掉進這個陌生的兔子洞。艾斐兒每月付租金,住進了黃房子。
伊恩經濟優厚,租金根本不是他考慮的因由,租一個房間給艾斐兒,只是為了尊敬學音樂的人士。
據伊恩說,他的整個青年時期都在做兩件事 - 賺錢和存錢。到現在這個年紀,錢源源不斷的供給他享受最後的人生階段。他不打算留點錢給他的獨生女兒,儘管有時女兒會向他借一點錢。
艾斐兒在家大部分時間在自己房裡,練琴,玩電子遊戲,上網。不練小提琴的時候,有時在客廳彈彈那純屬擺設的鋼琴。
彈完肖邦的《夜曲》,艾斐兒坐到旁邊的沙發上,接過伊恩遞過來的咖啡。
「Ian,你知道嗎?我們學院的教授,還有指揮都叫 Ian... 當然還有幾個同學。」
「Oh, 你在街上喊一聲,可能會有有五個人回應,哈哈... Ok 是這樣,我們西方人的姓名不求花巧和新意,世世代代沿襲來自聖經,哲人的名字。大量的重名者,要靠加上姓氏來區分,姓氏不夠就再加上父親的,母親的名字。再不夠,職業也是我們的姓,甚至地名也都加入了我們的姓氏之列。」伊恩侃侃而談英國姓名學。
「嗨,告訴你一個好笑的名字,以前我讀書的時候,有個同學叫 Anita Bath 」伊恩忍着笑,等著艾斐兒的反應。
「這好笑嗎?Bath?沒甚麼特別啊?很多人姓 Bath, 英國的著名城市也叫 Bath 啊。」艾斐兒果然沒反應過來。
伊恩一字一頓的拆開來讀:「A —— nit —— a —— Bath」。
艾斐兒差點噴了咖啡,大笑起來:「噢,我明白了!聽起來像 I need a bath(注2),哈哈 ... 」
伊恩爆發了大笑:「再說一個給你聽:Warren Peace 」
艾斐兒已經懂得了遊戲規則,飛快的搶答:「War and peace」(注3)
「你說對了!你明白了!哈哈......」伊恩為衝破了兩種遙遠文化的隔閡高興起來。
艾斐兒雖然剛到倫敦,但是對華洋共處之間的「戰爭與和平」也略有聽聞,箇中微妙,難言之隱,絕非一言兩語就說得清。
英國人無時無刻的妙語連珠,要能在他們講笑話時懂得笑,習慣他們透着傲慢與偏見隱隱殺氣的,刻意的「溫和有禮」,話裡有話的顯擺「優越」。如果你完全懂得怎樣周旋,你就差不多是一個英國人了。
客廳壁爐上有一張黑白照片,陽光下的小男孩,短褲長襪的校服,體現着大不列顛英倫范兒。根據伊恩臉上曾經俊朗的遺跡來判斷,這個男孩就是伊恩。
「 這是你啊?哈哈!好可愛啊!」
「是的,是我,我不是一生出來就這麼老的。」伊恩狡黠的眨了眨眼睛,兩人又笑起來。
「看看我的相簿嗎?」
「好啊!」
伊恩從書架上拿出幾大本相簿,主人一生的片段都記錄在這些小紙片上。艾斐兒捧着大厚本相簿,伊恩從旁指引,講起他的故事。
照片上的他,夏天在澳洲游泳滑浪,冬天在瑞士滑雪溜冰,法國羅浮宮看畫,慕尼黑啤酒節,維也納的新年音樂會,意大利參觀百花大教堂的第一座文藝復興式的圓頂。 他享受退休生活,永遠在整理行囊到其它國度去,留在英國的日子,也是劇院,音樂廳,畫廊到處去,最多時候是泡在酒吧裡。
伊恩已經退休,離婚多年。他不像中國老一輩人那樣渴望天倫之樂,並不盼望獨生女兒回家來,也不希望生活上添一個伴侶。他更崇尚單身生活。
相冊中間幾頁是幾個女人的照片,這時他開始饒有興味的講起他的情史。不斷在舌尖和上膛之間發音,不是 Lee,就是 Laura,還有 Lisa, 那是他幾個情人的名字。 人心的增長速度遠遠緩慢過年齡的增長,伊恩至今仍在情人們中間周旋。
艾斐兒默默聽着,無意探究 「L」們之間的糾纏。 翻到這一張照片時,伊恩忽然沉默了。那是張教堂婚禮照,高瘦英俊的新郎不用說是伊恩,還不到他肩膀高的新娘,身材豐滿,樣貌秀麗。
除了在教堂讓上帝見證他的婚姻,伊恩幾乎從不去教堂崇拜,雖然他在嬰兒時就受了洗。
「我相信上帝,但我不是一個宗教狂熱分子。」他說。
神聖的婚姻才令艾斐兒感動。 「這是......你的前妻?」
關於這個曾和他生活過,並有一個女兒的前妻,伊恩反而一帶而過,看來愛情真的逝去很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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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:出自愛麗絲夢遊仙境
注2:讀音好像:I need a bath 中文意為:我需要洗澡。
注3:讀音好像:War and peace 中文意為:戰爭與和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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